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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风穿过林立的高楼,耳畔响起簌簌的呼唤,潇潇兮小雨丝丝缕缕、淅淅沥沥,打湿了叶儿、花儿微笑的脸,令其有些落寞和孤寂,让这初秋的夜晚不禁失色;打湿了鸟儿的羽翅,以至于划过夜空归巢的它们是那么狼狈不堪;也打湿了赶路人的眼,模糊了他们归家的视线,阻碍了他们归家的脚步,也在无意间拉长了这条归家的路!
谁曾想,今夜可是中秋啊!那是一个归乡的节日,应是一个洒满月光的美好夜晚才对呀!只可惜此时只有风和雨,这才恍然,这是一个雨夜的中秋,而且没有月光!低垂着,心绪泛起涟漪,想想而立之年的平庸,经不住的有些黯然!突然想起故乡的月儿,我的思念好浓、好浓,浓得有些化不开了!“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,人生如梦,一尊还酹江月”曾几何时,我也那般风流俊逸、雄姿英发过,怀揣着梦想,离开故乡那片月光。现如今,回眸身边小儿安眠的样子,这夜很晦暗,但幸得这昏黄的灯光还算温柔,拾起记忆中那片月光,敲下这只言片语,一下子也感觉到异样的温暖。
太阳大概是不大懂得含蓄的,永远热情、狂浪,一出来就又大又圆,咧着嘴大笑,没心没肺。笑得花儿红了,绽放出美丽,树儿绿了,摇曳出舞姿,鸟儿叫了,歌唱着快乐,忙碌的人们欢跳了,创造出更好的生活。但要遇到它不高兴了,或是高兴得过了头了,就更加放肆,照得花儿垂头丧气,叶儿灰头土脸,鸟儿鸦雀无声,建筑工人黑油油的脸上汗流如注,农人的庄稼也无精打采,大家都埋怨着这毫无体恤之心的火红太阳了!
月亮则自古都是懂得含蓄之美的,初一到十五,何时盈,何时亏,它都真真儿的记着日子,按着这日子不偏不倚的展现着各种姿态,就好似那待嫁的姑娘,待字闺中,终日绣花吟诗,时而想想有情郎,羞红了自己的脸,就让月儿的阴晴圆缺去表达那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若即若离的朦胧的羞涩!
记忆中儿时故乡的夜晚,一根跳皮筋,三五小伙伴,一个咬着的半红不红的苹果,便能在满含月光的操场度过愉快的一晚,如果有幸遇见满月,那我们一定是那所中学操场上最欢脱的野兔子,借着月光玩一个踩影子的游戏,你踩我,我踩你,要令别人踩不到影子方才算胜利,但那样的夜晚,月光蓥华,连校园的灯火都逊色了,因为灯火毕竟带着流光溢彩的凡俗,而月光是那么洁白、清澈、不含杂质,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无数次的踩踏着,但每个人都不怨恨这领路的月光,反而都拾着这欢乐的月光,笑得放浪形骸,笑言回家睡觉都要枕着这月光入眠,盖着这光滑如丝的月光被怕是能梦见吃大鸡腿吧!那时我住在学校的家属院,院儿里都是熟人,夏夜这种盛满月光的夜晚,人们就不大爱关窗了,任凭着这光洁的月光洗去一天的劳累。大概文人都爱这月的柔美,都爱对月抒情,所以常听妈妈说,最喜欢在有月亮的夜晚,打开窗迎着月光落在熟睡的我的身上,看着月光在不经意间悄悄爬上我的脸颊,在粉嘟嘟的小脸上留下一抹亮光,一会儿染红了嘴唇,一会儿染黄了发丝,拾一缕月光,在眼眸投下一片幸福的阴影,我笑了,妈妈就会知道我一定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,我想,那时的妈妈该是多美呀!一定如那片月光一样年轻、活力、无暇、圣洁,满含柔情,充满爱意!
亘古自今,明月只有一轮,月光却是洒下了万万千千,斗转星移,春夏秋冬,日月星辰,月光与月光也是不一样的。
春天的月光很清新,带着青草味儿,初春的黎明,天还未亮,小城好似还在夜的沉睡中。我爸爸喜欢背着一个大背篓赶早市,因为早市上有附近农民运来的新鲜蔬果,最是物美价廉,新鲜得带着晶莹的露珠,而小小的我,总是喜欢带着睡眼惺忪的半梦游状态跟在爸爸屁股后面用手电指路,但通常情况下手电是派不上用场的,借着那带着初春嫩芽儿清香气儿的月光,一大一小,一前一后的走着,不时遇着熟人,热情的打几句招呼,走不了几步,我便觉着累了,嚷嚷着要爸爸抱,但爸爸总是会说走吧,看这月光多美,你走到没有月光的地方爸爸就抱你吧,走过池塘,月光被一池春水荡起层层旖旎;走过一片竹林,月光被树影婆娑出点点斑驳;走过幢幢小屋,月光被小屋进进出出的行人拾掇出张张笑颜;走过喷泉,月光被唱歌的泉水点燃出泉水叮咚,走着走着,农贸市场就在眼前了,看着花花绿绿、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,欢呼雀跃的我,早已倦意全消,赶快拉着爸爸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,有时尽管我买了红苹果又去买青苹果,买了大香蕉又去买小香蕉,买了荔枝又去买桂圆,糊里糊涂的买些差不多的东西,但爸爸总是会乖乖的帮我付钱,想想大概也是因为爸爸拾着初春的月光,有些迷醉了吧。
夏日的月光是豪华的,总携带着漫天璀璨的星光作陪衬,手一抓,便流泻出富余的膏脂。儿时的暑假有一半的时间是呆在外公家的,外公是一个退休的老校长,自己爱写书著述,算得上一个文人雅士,文人总爱附庸风雅,于是我和表哥、表姐、表妹们总是需要在外公的安排下,每天择一物或是一事,做文章,待星夜灿烂、流光倾盆的夜晚,在他的小院儿依依朗诵,外公则会以老学者的姿态做出精辟而富有文学色彩的点评,外公点评的时候总是一手拿着本子,一手背着手,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,一边说话,一边指指点点,不时的令背着的那只手推一推滑落下来的老花镜,这个时候,我们兄弟姐妹就总是趁着外公低头端详的空档,学着他指点江山的模样,小嘴巴假意张开闭合,有模有样的做出评判状,倾泻的月光将我们搞笑的动作印在小院儿的地上,合着那在晚风中妖妖娆娆的树影、花影,时不时的一只夜行飞鸟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,这便成了我们在这夏夜放映的最欢乐幸福的电影,笑声此起彼伏,时不时的拾起一点月光,连缀着这位最佳灯光师畅享着这美好的夏夜!
秋天的月光干净而高远,永远带着圣洁而神秘的光晕,就像一位高高在上而又风姿绰约的面露冷色的仙子,难道是因为月亮上住着嫦娥的原因吗?秋天对月亮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,因为在这个时节有一个节日,叫中秋,是人间团圆的日子,儿时的我,在这样的节日里总会和父母呆在一起,在阳台上沐着月光,吃月饼,赏月亮,虽然那个时候总觉得无聊,看来看去,那月亮也就一个大圆饼挂在天上,嫦娥的故事也被妈妈讲得成了老生常谈,但随着我渐行渐长的日子,吃月饼,赏月亮,听嫦娥奔月的故事便成为了我心中最美好温暖的记忆,常常有些羡慕嫦娥,她能时时处处的行着月亮,吃着月光,玩着月光,和月亮说着话,那该是多好玩儿的事呢?但青春的我又怎能体悟那对月独舞,对影独酌的伤感呢?她又美给谁看呢?本是团圆的日子,但却要叫她孤独饮泣,“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”我想大概就是要让她看着天上月圆,人间团圆而忏悔一生吧!远行的我,时常不能在中秋时节回到父母身边,所以我也觉得这月光似乎清冷了些,拾起时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,它是在告诉我,冬天快到了吧!
冬日的月光特别白,而且清和薄,就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,拾起一片便化为无形,大概是为了弥补南方冬日少见雪花的遗憾吧,这样带着人情味儿的月光怎能不让人留恋呢?小的时候,爷爷奶奶还在世,每年的冬天,过年前后吧,我都会随着父母探望爷爷奶奶,在老家一起团年,那是一个宁静、美丽而纯朴的小乡村,那也是爸爸出生和成长的地方,有着爸爸童年的一切美好。乡村的白天总是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,转山,打野兔,套鸟儿,爬树上摘橘子,烧野草,烤红薯、玉米,和奶奶一起敲开田里的薄冰抓鱼虾,或是一大早和奶奶一起下菜地摘上一把豌豆尖,一切都吸引着年少而好动的我,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,但是乡村的夜晚就显得有些单调和漫长了,村里的人们早早熄灯,关门闭户,这个时候爷爷就喜欢坐在门槛上给我们一群小孩儿讲一些光怪陆离、稀奇古怪的故事,自今还记忆深刻的一则故事是关于我的,讲我出生那年,也是一个冬天的夜晚,十分寒冷,白月光高高的挂在当空,妈妈肚子已经痛了整整两天,可我还是毫无动静,爷爷说他看见有小鬼,于是他顺手抓了一只大红公鸡,捏碎它的鸡冠,将鲜红的血洒在门槛上,这时清冷的月光突然闪过,如闪电一般,说时迟那时快,小小的我便哇哇啼哭着向这个世界问好了,爷爷每每讲起这故事时都振振有词,一副神气十足的样了,仿佛是他十月怀胎辛苦将我生出来似的,难道不是吗?没有他,就没有爸爸,何来的我呢?现在想起来,我的出生也和月光有关,而且带着神秘的传奇色彩,大抵有很多英明神武之人的出生都有着不凡的经历,这点倒令我有了些自命不凡的骄傲了!如今,爷爷奶奶都已归于尘土,永永远远的沉睡在那个安静而美丽的小乡村,每一个夜晚,他们都能沐浴着最清静和纯粹的月光,遥遥相望的说着小情话,晒着月亮,我想他们一定是无比安宁而幸福的,每每去看望他们,我也总是会从他们身边拾起一缕月光,带回我生活的城市,思念的时候,便拿出来闻一闻,好甜!
在这样乍暖还寒的日子里,却没有在该遇见月光的时候遇见月光,读着迟子建的《拾月光》,很宁静,很具有伤怀之美的一个童话故事,讲了一个来自极地的小男孩儿杰克,带着桦皮篓和突然而至的“我”一起拾月关,捕鱼,燃烧拾得的月光烤鱼、取暖,吃熊肉,身边是成群的企鹅和冰块,多么美好而祥和,在“我”的突然消失里结束。我不知道杰克的命运如何,死去了?还是苍老的活了下来,但我为这个故事感动,只因那是方纯净的极地,那里的月光也是纯净如水的,那里的人们和企鹅以及突然闯入的小小的“我”都怀有纯净的情怀!
我不忍从记忆的思绪中走出,也不愿从迟子建优美干净而略带伤感的文字中走出,指尖触碰记忆的年轮,就让我把那些温馨而纯美的月光拾起吧,照亮我一生的思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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